猫不想叫

一生热爱 回头太难

【深呼晰】Almost Lover

*现实向,ooc,1w+,勿上升真人







「也许是因为上帝和人类都生来寂寞 于是我们相遇了」


熄了灯的舞台霎时漆黑一片,周围刚才还笑着闹着的选手们随之安静下来。


不多时,长长的通道后面,脚步轻慢地走出一个白衫黑裤的少年。


灯光逐分逐寸亮起,抱着履历的少年轮廓也终于变得清晰。


温暖眉眼里跳跃着一点点灵动,听到选手席里传来的惊呼,似是有点害羞,低头摸了摸微红的耳朵。


坐在第一排正在出神的那朵高岭之花,著名男低音王晰老师,终于纡尊降贵地掀起眼皮,看向不远处,舞台中间,那个身形有些娇小的少年。


明明是热闹喧哗的演播厅里,不知怎的,他耳边忽而又响起那段熟悉的,浅浅的,来自深海的吟唱。


再抬眸的时候,便看见他迟疑着走过来的身影。


完全是出于本能地起身,他主动向前弯腰,朝着少年伸出手去。


“你好。”


对方似是有些惊讶他的主动靠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回握住他的手,极有礼貌地低了头,轻声回应:“王晰老师好。”



「谈过你的天高我的海阔」


周深不是第一次听到王晰的声音,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跟他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成熟冷静中透着疏离感,离很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的确没想到王晰会第一个起身过来跟他握手,就像他没想到原来私底下的王晰跟舞台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嘎子,哥知道你出来这么久肯定想家了,怎么样,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琦琦,今晚去我房间坐会儿不?哥带了红酒,咱们哥几个小酌一杯?”


他喊住走廊里的李琦时,周深就站在一旁。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他低了点头,正想趁无人注意偷偷溜回房间,结果下一秒——


“哎,周深也一起来吧。”


刚迈出的脚步滞了滞,片刻过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回了头,笑得很灿烂:“好啊,谢谢王晰老师。”


那个时候,他还是周深,他还是王晰老师。


后来,大抵是有过几次深夜聊音乐聊人生聊未来的经历,他有幸见到了更多更多个,独属于王晰的,或锋利或温柔的碎片。


非要说起来,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相似点,例如,都对输赢看淡。


“我觉得,只要能够站在舞台上把自己的歌唱好,就足够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唱好歌,其余的就交给出品人。”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在房间里响起来,一个低沉,一个清脆,一个语调缓慢,一个语速极快。


重叠在夜色笼罩之下薄薄的空气里,却有种意料之外的和谐。


已经喝到红了脸的阿云嘎晕晕乎乎握着酒杯,随口道:“你俩声音还挺搭啊,有机会的话可以组个二重。”


周深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对面一身灰色卫衣的落拓男人抬了眸,刚好也在看他。


视线交错间,他漆黑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影跳跃,倒映在虚空夜色中,模糊而温柔。


王晰轻声笑了,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有片刻柔软:“我的确很喜欢深深的声音。”


正如他在第一期的演唱舞台上就给出的高度评价——极致的美,极致的和谐。



「心中琴房 不知趣 怦怦弹出你的模样」


刚开始的时候,王晰觉得周深这个人有点儿冷,面上随时都是在笑的,跟谁都可以谈天说地,但好像跟谁都不交心,跟谁都不亲密。


他把一颗真心死死攥在手心里,谁都不让瞧见。


好像这样就能凭空攥出安全感来。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循环着《大鱼》直到眼眶发红,也许是因为好奇那人笑容背后偶尔的寂寥,总之,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他开始靠近他。


最开始,是晚上喊着他,在专业编曲师鞠红川的配合下,几个人凑在一块,天高海阔地玩音乐,录demo。


他私底下总是穿得很简单,一件T恤配棒球外套,再加副黑色眼镜,像极了校园里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大学生。


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显眼,可当他开口,轻声跟着川子的音乐浅斟低唱时,那歌声美得太过缥缈,总让人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王晰也不能幸免。


到后来,他越来越喜欢听他说话,看他弯着眼睛笑,然后小小的身子在自己身后缩成一团,皮肤触感温热。


或许他不是一个很冷的人,只是入圈太早,这些年来又无依无靠,生怕行差踏错落人把柄,只能小心翼翼滴水不漏地前行。


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只能停留在这里,不上不下,不远不近。


节目录制到第七期,到了最后激烈的独唱环节,大家埋头讨论,各有想法,而他只沉默了一瞬,就做了决定:“让周深去。”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唯独睁大了眼睛的周深。


“可是我没歌……”


“你就唱大鱼。”


他一锤定音。


明亮的追光打下,熟悉的前奏刚起,舞台中央单薄又寂寥的白衣少年抱着话筒,指尖微微在颤,闭着眼睛浅斟低唱,那模样像极了孤注一掷的末日逃亡。


王晰看着看着,眼眶没来由地酸涩。


他别过脸,快速用指背,拭去他在声入人心的舞台上,流下的唯一一滴泪。


一首《大鱼》唱完,周深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回来,指尖死死捏着席位建议卡,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对不起……”


“傻不傻,我只是想听你站在舞台上唱首歌。”


直到这个孩子有些委屈地把头靠进他怀里,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服,小小的人整个靠在他身上,像是归巢的鸟。


王晰紧紧抱着他,终于第一次,触摸到了他灿烂笑容背后的脆弱与真实。



「慢慢把我给你」


节目录制过半终于分了组,至此,两人终于有了一次合唱的机会。


原本他们见面就频繁,最近为了排练和声,更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连李琦都直呼受不了。


“边儿去,深深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王晰无比自然地搂着少年的肩膀,极为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仿佛本该如此。


而大半个身子都被圈进他怀里的少年不说话,只是笑,一双眸比满天星还亮。


三重唱的曲目最后才改成《山楂树》,由于时间紧迫,两人好几次都练和声练到半夜,直到窗外的世界天光乍破,金牌编曲师鞠红川终于打着哈欠离开王晰的房间,嘴里还嘟囔着是先补觉还是先吃早餐。


周深揉了揉眼睛,也困得不行,王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唱了一整晚的嗓子现在有点哑:“我去洗个澡,你先在我这睡会儿。”


“好……”眼皮耷拉着,少年迷迷糊糊地应了,随后,几乎是一秒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明明之前还跟阿云嘎他们嘲笑自己秒睡来着。


冲了个澡出来,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刚才的困意也消退了不少。


王晰换了身运动装从浴室走出来,随手拽了条毛巾擦头发,一抬头就看到白色大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年,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睡梦中的侧脸没了平时的防备感,眼角眉梢像极了含苞待放的玫瑰,很柔软,很美。


忍不住放慢脚步,他又走近了点,小心翼翼弯下腰,帮他盖上被子。


纱帘敞开大半,明媚的日光不加掩饰地沿着窗沿倾泻进来,融化在他眼角眉间,投下淡淡的阴影,好像与外界的喧哗纷扰完全隔绝开来。


王晰看着他,一时竟然失神。


睡梦中的那人好似有所察觉,模模糊糊睁开眼,有些孩子气地伸手揉了揉,“晰哥?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他笑笑,继续手上擦头发的动作,“还困吗?去吃早餐?”


“好啊。”周深立刻点头,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而后从床头柜上找到黑框眼镜戴上,笑得眉眼弯弯,像只餍足的猫。


“中饭呆会儿也一起吃吧?”


“好啊。”


“想吃什么?”


“晰哥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那就火锅吧,你不是前几天一直说想吃么。”



「怕你飞远去 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虽然人前成熟冷静,但是王晰心底里仍然住着一个天真赤诚的少年灵魂,平时极其热衷于网上冲浪,参加了《声入人心》之后,更是沉迷微博。


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洗漱完躺在床上,无意间刷到周深2018年深空间巡演时现场演唱的《大鱼》视频。


可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中了毒,总之一看到《大鱼》这两个字,他就完全控制不住。


王晰点进去,漆黑的舞台上仅仅亮起两束追光,周深身后的大荧幕上是繁星点点的星空,以及深蓝色湖水。


安静得有些压抑。


少年的黑色西装上零星绣着几朵红色玫瑰,美得灿烂明艳,而他开口,刚唱到第一句就忍不住哽咽。


一分十二秒的时候,他伸出手,在西裤口袋里摸索片刻,然后拿出张纸巾,终于有些狼狈地在眼角擦了擦。


那只属于孤岛的蓝鲸,在深海里孤独地发出声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始终找不到同伴。


他也很累吧。


几乎就在此刻,王晰看着舞台上闭着眼睛唱歌的少年,忽然感觉到身体里涌上来一股没来由的,生理性的疼痛感。


到了间奏,小小的少年终于忍不住背过身,低了点头,用手背飞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那一滴泪,像极了一道艳丽的伤疤。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长沙的冬天潮湿阴冷,跟东北的敞亮不同,如果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脚都是冰凉的,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大概是因为作息极度不规律,加上南北差异带来的不适应,录制到中后期的时候,王晰感冒了。


脑子有点晕,他从衣柜里找出那件曾经借给周深的黑色羽绒服,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条微博里的配图,小小的人整个被笼罩在长长的羽绒服里,只能露出来一双鞋,可笑又可爱。


他穿上这件羽绒服,忍不住笑了。


“晰哥,你嗓子有点哑,没事吧?”


彩排过一遍《Over the Rainbow》之后,第一个发现他感冒的人是周深。


低头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王晰笑了笑,习惯性去搂他的肩:“哟,深深这是心疼哥了。”


“哎呀……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轻而易举就能被他一句话撩得脸红,已婚老男人简直是不讲道理,周深有点自暴自弃地踮起脚,示意他低头。


对方想也没想,极配合地弯了腰,他于是伸出左手摸了摸王晰的额头,另一只手极自然地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自言自语着,“好像是有点儿烫,晰哥你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水啊?”


“不用,吃点药就行了。”王晰摇摇头,一把把人捞进怀里,“咱们希望村以后就靠你了。”


“别啊,晰哥,我真的不行。”


我害怕自己会让你失望。


“深深,我说过,你是这个舞台上的唯一。”


男人双手握住他略显瘦弱的肩膀,低头望进他有些闪烁又有些不确定的眼神里,语气从未如此笃定,“所以,你也要相信。”


王晰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可是怎么感觉这一句肯定,就足以弥补他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所有不被爱的瞬间。


其实从分组选人的时候周深就看出来了,除了跟阿云嘎谈判的时候,这个人表现出了强烈的胜负欲,其他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选的组员也都是一群青涩稚气需要照顾的孩子。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生死看淡的洒脱感,正如同他说话的语速总是不徐不疾,这是一个人的内心极度强大的表现。


也是他认为,王晰无比迷人的原因之一。


“晰哥,”伸手摸了摸泛红的耳朵,他笑得很灿烂,“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组个二重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你并肩作战,在这个舞台上,留下属于我们,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月弯弯 痛得心碎了一半」


“所以,我希望能和深深组个二重唱。”


小组讨论的环节,男人前面聊了半天跟廖昌永老师合唱的难得,最后话锋一转,还是落到他身上。


他是真的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听进去,并且努力去实现了。


周深抿抿唇,有点想笑,看着那人稍稍有些忐忑的眼神,又忍不住想逗他:“机会难得,不然我也跟廖老师一起,晰哥你自己唱吧。”


话音落下,连同廖老师在内,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


而他隔着大半张桌面伸出手,有点无奈地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眼神宠溺又温柔。


好像从来都拿自己没有办法。


距离最后一场团队请教只剩下三天,而他俩仍然没有选定二重唱的曲目。


深夜,王晰的房间里,两个人戴着耳机挨在一块,不停地听歌,希望能够找到那首最契合的歌。


到最后都听累了,干脆摘了耳机盘腿坐在地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周深垂了点头,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飘忽:“晰哥,最近排练的话别太用力了,你的嗓子状态不大好。”


对方极轻地笑了笑,嗓子沉沉的,像极了大提琴优雅的音色:“放心,哥心里有数。”


说着,伸手把他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口吻带笑,“我的深深这么关心我啊。”


“哎呀,我说认真的呢,别闹。”


“没跟你闹啊,你可不就是在关心我么。”


两个人嬉笑打闹了一阵,终于消停下来,周深半个脑袋都靠在他身上,仰起头,看着夜空中高高悬挂的银白色月亮,忽然有点感伤,喃喃自语道,“今晚好像没什么星星……月亮会不会觉得很孤独呢。”


话音落下,很久都没等来身边男人的回应。


想着他是不是又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却借着如水月光,看到了黑夜中一双亮的惊人的,滚烫又热烈的眼睛。


那人开口,语气兴奋得像个少年,“深深,我们唱《月弯弯》吧。”


似乎只愣了一瞬,他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其实那个时候,周深根本没有听过这首歌。


但是,无论是之前意难平的《花样年华》,还是后来艳惊四座的《孤独的牧羊人》,他选的,总是最好的。



「在你的眼里 在我的怀里」


接到《乐见大牌》的采访通知时,两人正待在一间无人的考核房间里,握着谱子排练《月弯弯》。


得知下午就要接受采访,王晰立刻放下乐谱,拉着周深说要出去买衣服。究其原因,在梅溪湖呆了整整三个月,大家带来的衣服早就不够穿了。


而周深明显对买衣服这件事情有些抗拒:“我就算了,还是陪你买吧。”


毕竟他平时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偷偷摸摸在童装店网购的,基本只要标签上标明是12岁以上,他穿起来都很合身。


“别啊,有什么喜欢的就说,哥给你买。”


后来,倒真的逛到一家合适的店。


周深走进去,献宝似的拿下来一件高领套头毛衣:“晰哥,这件是不是很适合你?是你喜欢的高领,颜色也好看,而且毛衣上面还绣着大提琴呢,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哎。”


他开心起来的时候,语速就显得更快了,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清脆又灵动。


压根儿拒绝不了,王晰想也没想就点头:“好啊。”


语罢,不忘帮他也挑一件,扭头问店员,“你好,请问你们店里有适合他穿的衣服吗?加小码的那种。”


一直躲在远处偷看的店员被叫到,立刻热情地走过来:“有几件XS的肯定能穿,我去拿。”


周深:“……”


结账的时候,周深的衬衫只有那件毛衣的一个零头。


坚决拒绝了对方想要帮自己付钱的想法,两个人提着袋子走出去,连一高一矮的背影看上去都很搭。


周深叹了口气:“虽然以前就知道自己矮,但是自从跟你们一起录节目,我就觉得自己更矮了……”


“矮一点怎么了。”


刺眼又寒冷的冬日阳光下,男人伸出手,虚虚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小小的,多可爱。”


参加采访的时候,记者问到他们两个在《声入人心》的舞台上最满意的作品。


王晰握着话筒,想了想,慢吞吞道,“如果说起商演友谊的话……就是跟郑云龙的那首《慢慢喜欢你》吧。”


余光追随过去,果然看到那人瞬间黯淡的眼神,随后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附和着说那次表演的确很棒。


“我的话,其实到现在还没有,但是我一直以来都很希望能够唱首二重,所以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一次了。”


王晰看着他说到开心处手舞足蹈的模样,和眼底无意间倾泻出来的光,忽然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要确认,在这场戏里,他也和自己一样,全情投入。



「等不到圆满 都怪我们不勇敢」


周深其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招人喜欢,可是参加双人采访的时候,王晰却说他天生就是招人疼的命。


他当时想着,晰哥在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情冷暖都尝遍,还是看走眼了一次。


因为他入行这么久,冷眼和讥讽看了无数次,唯独没什么人像王晰这样,拿他当宝贝。


《月弯弯》这首歌对周深来说很重要。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跟王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二重唱,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在声入人心的舞台上最后一首歌。


当灯光全部暗下来,两个人遥遥站在舞台的两侧时,周深握着话筒,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


好在他的声音和气息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一直连轴转到现在,再加上重感冒,王晰此时此刻的嗓音状态绝对不是最佳水准,可听在他耳朵里,却更有一种残缺的美感。


“等不到圆满,都怪我们不勇敢。”


“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深蓝色的舞台上,白色追光打在男人身上,温柔到近乎哀伤,像天尽头的风,吹过最深的海,也吹过最高的山,吹过他的发梢,最后终于停在他耳边。


间奏期间,王晰一步步走近,然后停下脚步,极安静地望着他,很久都没有动。


暧昧上头那几秒,像极了爱情。


而那双眼睛里面写了什么模糊隐晦似是而非的话,周深看不懂。



「我松开 时间的绳索」


声入人心收官的那晚,梅溪湖三十六子最后一次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喝酒谈天,直到半夜才筋疲力尽地回去。


作为一个东北人,王晰的酒量一直都是很好的,可今晚却也有了醉意。


鞠红川廖佳琳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进了房间,后面跟着个子小小的周深,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晰哥,你一个人可以吗?”


“深深。”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别走啊,再跟哥聊会儿。”


周深于是轻轻笑了,跟其余人保证了会好好看着他直到睡着,然后脚步轻轻地走进来,烧了壶热水。


等待水烧开的间隙,他百无聊赖地靠在白色墙面上,抬起头,又看见窗外高高悬着的那轮月亮。


王晰这会儿意识也清醒了点,挨着床坐在他对面。


一时无话。


不习惯这样沉默的氛围,周深伸出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在空气中胡乱比划了一下:“晰哥,现在你坐着,我站着,感觉我的海拔终于超过你了哎。”


忍不住笑了,王晰看着他,神色有些恍惚,没回答。


又过了会儿,“叮咚”一声,壶里的热水终于烧好。


他踮起脚尖,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玻璃杯,细心地用热水烫了烫,这才开始倒水。


身后的人眼睛眨也没眨,一直在看他,周深垂着眸,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前几天出去跑通告的时候,给小芒果买了个玩具,本来想今天录制的时候给你的,结果给忘了。”


一杯热水倒好,他转过身问,“要不我现在去拿,你等我一下?”


说着,转身欲走。


下一秒,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王晰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拉住了他纯白色袖口,“不急,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吧。”


下次见面。


还会有多少个下次。


“好。”


他听见自己极乖巧地应了,顿了顿,又玩笑般地提起,“反正过几天,你就要参加我的演唱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来做自己的演唱会嘉宾,兴许是他认定了,王晰不会拒绝。


因为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提出的要求。


因为他对自己向来都是最温柔,最偏爱,最纵容的。


“深深。”良久,那人慢吞吞地开口。


“怎么了晰哥,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停了片刻,又叫一声,“深深。”


“晰哥?”


“深深,深深。”


“深深……”


似乎并不在意是否得到回应,他一遍又一遍,兀自地叫,直到原本就疲倦的嗓子沙哑到快要不能发声。


恍惚间又感受到从心口的位置慢慢向外蔓延的,那股熟悉的,生理性的疼痛感。


树影剪乱了月光,拼凑成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碎片,在夜色中模糊地摇曳着,被路灯映成漆黑的影子。


王晰其实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对着眼前这个玲珑通透的人,千言万语都辗转淹没在舌尖,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来最痛的是时间身份全都不对,他根本没资格与他地久天长深夜并肩看月亮。



「就让关于你的 爱和怀念 都走远」


王晰其实一直都知道,周深骨子里是一个极有分寸感的人,换句话来说,周深是一个极成熟的艺人,抱着话筒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是笑得像个小太阳,字里行间却斟酌谨慎,滴水不漏。


可就是一个自我保护欲这么强的人,却愿意真心地对他笑,陪他疯陪他闹,镜头前毫不避讳他的肢体接触,舞台上陪他上演近十秒深情对视的戏码。


因为知道他给予的一切有多可贵,因为好不容易触摸到他握在手中的真心,所以才更加食髓知味,放不了手。


1月20号,周深北京演唱会的当天,王晰慎重地从衣柜里把自己之前参加文联晚会时穿的白色西装取出来,叠好放进双肩包里,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自己打了辆车赶去现场。


现场装潢再简陋不过,廉价得有点像他刚毕业那会儿抱着吉他去试唱的酒吧,话筒的收音效果也无比糟糕,彩排的时候,他用手摁着耳返,才能勉强听见伴奏声。


可是只要对面握着话筒的人是周深就好了。


能够亲眼看见他站在舞台上发光,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月弯弯》熟悉的前奏声响起,舞台上的所有灯光都熄灭,只余下他头顶那道追光,王晰站在舞台的红色幕布后面,悄悄拉开一角。


那个小小的人,微微仰了点头,正闭着眼睛听伴奏,白色光线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柔软又温暖。


台下歌迷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等他一开口,又瞬间安静下来。


这就是独属于周深的魅力,不管周遭环境再汹涌喧哗,只要他的歌声响起,立刻就能把人带到温柔似水的梦境里去。


而这场由他编织出来的美妙又脆弱的梦,自己已经沉睡了太久。


踩着伴奏音从幕布后走出来,台下的尖叫声、欢呼声震耳欲聋,而他眼里只有舞台上那个抱着话筒,眼神明亮,笑容羞涩的少年。


视线对上自己,他低下头,偷偷吐了吐舌。


就在这个瞬间,王晰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生命中的最后时刻能够和他一起度过,也算是圆满。


曲终人散,他将舞台重新交给那个笑得像个小太阳的少年,强忍住心底的失落,转身离开。


灯光模糊的舞台上,那人无意识地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耳边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舞台上刺眼的白色光束也模糊成不见断点的线,王晰恍惚间好像闻到海水的味道,湿湿的,咸咸的。


四面八方的海水全都漫过来,终于将他吞没,心口有片刻窒息感,他确定这种感觉是溺水。


本能地,他停下脚步,折回来,极克制地抱住那个人。


也抱住起起伏伏的汪洋大海中,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怀里小小的人面上似是在笑,眼底却有悲哀神色。


周深手心滚烫,轻轻贴上他后背,像在狂风中将熄未熄的零星火苗,还没完全感受到温度,就已经离开。


快到仿佛这片刻的肢体接触,根本只是一场错觉。



「最后的叮咛 最后的拥抱 我们红着眼笑」


退场之后,一片黑暗中,色调暗沉的红色幕布将他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身边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神色匆匆,没人注意到站在阴影中的他。


王晰半个身子都靠上斑驳冰冷的墙,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耳边又响起那首熟悉的前奏,和海妖温柔灵动的歌声,只是这一次,字里行间好像渗着血痕,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


他这次唱大鱼,应该不会再哭了吧。王晰有些恍惚地想。


夜色渐浓,一月份北京的夜晚说是天寒地冻也不过分,出了live现场的大门,他呼吸的频率才渐渐慢下来。


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他背着双肩包,脸上略浓的舞台妆还没来得及卸,低着头慢慢往前走。漫无目的。


马路上偶尔有车闪着刺眼的前灯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冷风和地上枯黄的落叶。


路中间好像是因为红灯堵了一段,于是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他皱皱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晰哥。”


那声音气喘吁吁,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似乎跑得很急。


王晰脚步停下来,犹豫了几秒才敢转身。


总是出现在梦里的熟悉面孔,此刻据他不过几步之遥,他身上还穿着亮闪闪的小王子礼服,眼尾的妆有些花了,额头露出细细密密的汗。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笑了笑,王晰走近几步,极自然地伸手擦去他额头的汗,“怎么,想请我吃宵夜?”


他闻言低下头,沉默片刻,又抬起来,眨了眨眼睛,隐晦地拒绝,“不早了。”


气氛就此陷入沉默。


良久,周深弯了弯眉眼,瞳孔里缀满了星星,开口的时候,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晰哥,我还是想,认真的……跟你道个别。”


与此同时,漫长的红灯倒计时终于结束,沉睡中的城市也随之醒来,细细密密的车流排成整齐的长队,慢慢往前开。


王晰看着他,眸色暗了几分。


周深抿抿唇笑起来,笑容还是很灿烂,是他最开始着迷的模样,“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顿了顿,又轻描淡写道,“以后可能也没机会再跟你一起看了。”


恍惚间好像抓住了他给予的暗示,王晰张了张嘴,直觉般地回应,“如果以后你想我了,就抬头看看月亮。”


只要月亮还在,就证明,此时此刻的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


“好呀。”周深闻言,好像被许诺了天长地久般的誓言,心满意足的笑弯了眼睛,“这样就够了。”


“深深……”


他又走近几步,心底里盘亘着的欲望就像野草疯长,只恨没有大火,好一把烧个干净。


对方却急促地往后退了几步。


“晰哥,我先回去了,川子哥他们还在等我。”


明明手已经伸到半空中,却好像再也没有了停在他腰间的理由。


读懂了他眼睛里所有的退步和不舍,王晰慢慢把手收回来,冷风一吹,眼眶骤然发红。


他偏过头去,藏住了哽咽,故作轻松道,“行,你快回吧,这次再感冒,我可没衣服借你了。”


恨只恨人类的情感竟然能够毫无阻碍地相通,恨只恨他此刻竟然对周深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够感同身受。


恨只恨,连言明都不必,他和他都能够接受由双方共同落笔写就的结局。


谁都不必为难,谁都不必执拗,谁都不必停留。


半空中的白色月亮好像刚从雨水里捞出来,湿淋淋的,冰凉成一片。


像是不知道谁掉下来的泪,争先恐后砸在他心上。


“深深……”


眼看着那个瘦弱纤细的身影转过头,像是要走,出于本能的,他沙哑着嗓子开口,试图再挽留他哪怕几秒。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眼神很温柔,“怎么了,晰哥?”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王晰看着夜色中他漆黑的眼睛,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才指了指天空,胡乱开口,“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话音刚落就觉出自己可笑。


夜空中就只有这一个月亮,究竟要拿来做几次借口才舍得放他走?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周深看着他,慢慢笑了。良久,也跟着抬起头,最后一次跟他并肩看月亮,“是啊……很亮,但是好像亮也没用了。”


“深深,抱一下吧。”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好。”



「但愿我能看到你 笑着走回 命运的原点」


后来,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却再也没有人搂着他的肩膀,兴奋得如同少年般对他说,深深,我们唱月弯弯吧。


他给的一切都最美最疯狂,也最痛最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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